寶路

作为应试教育失败者,我会热衷带着镣铐左右横跳。





μ'sic forever !

【全员】三界 CH3

CH1: https://qbaolu2015.lofter.com/post/1d17e1db_b7a0de7

CH2:https://qbaolu2015.lofter.com/post/1d17e1db_b83aa0a


8/23修改完成。


6.梦境

绘里没有想过,魔界之外的世界会是这样的。

她在记录中看到的人界,明明是弱小的种族,却处处充满着歧视、猜疑、野心和欲念,他们冤冤相报、混战不堪,所生活的世界充斥着疾病,死灵得不到安眠,甚至祸延魔界——一波波的死灵冲击着他们帝国的边界,以致于魔族常年维持着过高的战备和消耗,无法生息。

在她的印象里,人类的地界大概和帝国绵长的警戒线一样,尸骸遍野,到处都是呻吟而已。

反正现在的她正适合这样的地方。

作为魔族帝国的第一贵族,皇长女兼皇储、联军领袖、他们日薄西山的帝国最后的希望——绘里,如今也沦为败军之将,在曾经臣服她的父皇和她脚下的诸侯叛首面前溃不成军,仓皇逃跑,借助曾经最不齿的通往人类的裂隙,龟缩在此苟延残喘。

数百年前,第一贵族里曾有一位皇子逃避了他的义务和荣耀,自我降格来到人界;数百年来他一直是皇族避而不谈的丑闻、王公大臣们公开的嘲笑对象。

魔界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来到人界的恶魔,只要踏入这里,就会被视同懦夫、叛徒,就相当于自己惩罚自己,自己放逐自己,失去了成为魔界一员的资格。

如今绘里也走到了这一步,无论是否出于自愿。

她力尽濒死,被忠心的副将塞进暗门,强行启动咒语从半空的裂隙中摔出,却来到了这个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地方。

宁静、明亮、人迹罕至。这是一片植被密集的丛林。满目的葱绿映进了恶魔的眼睛,大自然宣示着她的慷慨,一点点地平伏着她惶恐焦躁的心。

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阳光——温暖而不暴烈的,丝毫没有书本上记载那般能把魔族烧死的样子。透过了层层绿叶,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绘里的脚边,从溪流浅草到花鸟树丛,她正和大地的众生分享这平等的恩赐。

她谨慎地、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脸,用自己的手挡住了大部分的眼睛,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天空。

魔界里不存在的,没有混沌涌动、没有血雾弥散的,属于人间的天空。

原来那是和自己眼睛一样的颜色。



海未正急急地踏上楼梯。

那个神秘的女人的每一个字都萦绕在她的脑海,因为她深知这关乎小鸟的生死——该死的,她相信她、和她所说的每一个字。

那人从未见过小鸟,却对她的病如此了解——那双刺入人心的绿色眸子,平稳坚定得让恶魔想起帝国的青灰城墙,想起那些平静地见证过一切风雨的厚重感。她在叙述这些的时候,准确得宛如在细说自己的掌纹。

她没有理由不相信,何况她已经别无选择。

外面的绞索在石盘上碾磨,石门正在被铁锁缓缓地拉开,发出沉重的摩擦声。外面的光线射了进来。海未的眼睛眯了一下,然后迅速适应着外面的阳光。

常住此间已经十五年了,却还是不怎么适应。但她还是惯常地挺直了背脊,并不去躲避恶魔讨厌的日照。

仆从们垂首侍立在石门的两旁,守护石门的仆人都是从魔界精心选拔出来的,和聘请在别墅帮工的人类不在一个系统,自然非常了解主人的脾气。很明显,海未看到某个女仆的身影时,神色又沉下去了几分。

“索菲丽娅,”她一边伸手让近侍为自己披上披肩,一边用眼神示意把石门重新关死,“发生了什么事?你怎么不留在小鸟身边?现在谁在照顾她?”

“海未大人,”一看见海未的身影出来,女仆的脸上露出了急切的神色。她仍然急匆匆地鞠了躬,才开始回答。“小姐她,她又开始高热了……”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“已经快两个小时了……芙洛拉在那边,也已经传、已经通知医生了。”

她的话还没有说完,海未已经一把拽起她的手臂。

巨大的翅膀遮没了苏菲莉娅视野的一部分,她才知道海未的心急比想象中还要严重。这位表情不多的第一贵族,好像当年在军帐中得到前军崩溃的消息也从不急躁。很快,翅膀舞动扇起的风就让她不能细想下去,摇晃着的画面中,在风声之中,挺立的仆从一致行军礼,目送主人与女仆往别墅掠去。

“直到我回来为止,不要打开石门,任何人的命令都不必理会。”

直到飞出很远,恶魔的声音仍然从空中源源传来。



绘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,放松的感觉。她缓缓地屈膝跪下来,甚至有种想要亲吻这片安宁的土地的冲动。

她的力量在逐渐得到恢复,连带她那颗冰冷得太久、几乎要被残酷的斗争所吞噬的内心。这里的生命的气息感动了她——一只年轻而血统纯正的恶魔,从血海和杀灭中走来,正深深地被这里的祥和所感动。

她的身子颤动不已,真的伏身了下去,阳光正温和地洒在她影子的边缘,这里没有叛军、没有恶灵、甚至没有一点儿声音——她正需要这种安静,这种安静带来的不是杀气四溅的丛林法则,而是万物和谐共融的象征——她赞美着这种安静。

紧接着,很快地、她的安静被打破了。

细碎的脚步声正缓缓而来。

她听见了赤足踩在嫩草的声音,听见了银片击打彼此、铜铃摇晃的声音、还有少女的鼻息。

第一次地,她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躲藏。她的直觉比理性更早一步地把对方纳入了善意的一方——在过去的数百年里,年轻的恶魔从未有过这样的直觉。

“你受伤了吗?”

那是她听见名为希望的天使所说的第一句话。



海未回到房中的时候,另一名心腹芙洛拉正在小鸟的床边,看见两人进门,她连忙起身行礼。

恶魔点点头,径直走到床边。

“……”

脸色重新潮红起来的女孩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。她没有换上睡衣——明显是在还清醒的时候就发作,忠心的女仆们连这点最低限度的配合都没能得到。

她一直在客厅等着自己回来,直到再次发病昏迷过去为止。

海未皱起眉头,把斗篷扯开丢给芙洛拉,然后俯下身去。

“小鸟,我回来了……你想要什么?”

“……”

小鸟又微弱地说了一次。然而连恶魔卓越的听觉都未能辨认出病人的话,她把女孩的上半身轻轻地抱入怀内,扭头向两个女仆投去询问的目光。

“好像……小姐叫的是……是……”

“说吧、”

“是、是……”

血。

血!

引导的过程开始了。



“你的伤……”

绘里退后了一步,失血使她的行动变得笨拙了很多。

她在书库的不少藏书里看见过这样的生物——她的祖先们在创世之战中的最强敌手,拥有着羽翅和无边力量的天界所有者。

从自己快速得到恢复的力量和那几乎要动摇自己意志的亲和感,她肯定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——是一个可以轻易杀死自己的人。

方才不同寻常的极度安宁被打破,出现的这个少女就如同一枚打穿了落日镜湖的石子,在战争中累积而来的兽性直觉被层层激荡开来,提示着恶魔这里不止是安静的乐园,也可能是潜伏杀机的猎场。

几乎就这么被麻痹了。

“别过来!”

恶魔的面前炸起了一团黑火,可惜没有燃烧起来。

绘里伸手往自己旁边摸索着。该死,她居然真的虔诚得把佩剑都解到了一边。虽然那把剑已经和她本身一样伤痕累累,恐怕连一旁的树木都砍不断。

对面那个穿着一身长袍的女孩没有一点被吓退的意思。从上到下,她朴素得有如素色的湖面,长长的挎包垂在她的腰侧,袍下的一双脚赤着。

绘里记起了不知道从何听来的人类所赞颂的先知,他们用赤足丈量大地。

真是愚蠢的充满了象征符号的崇拜。

神如若有道德,道德也必不与人类相同。大多数人类信奉的,只不过是少数人在欺骗多数人的把戏。

“我能帮你。”

天使轻轻说。迎着绘里那把抽出来的魔刀。

那崩了口的刀刃映着人类的太阳,发出血红色的光。对,只有鲜血的颜色,和那个世界是一样的。

“也只有我能帮你。”



海未咬着下唇。

今天她得到的信息很多,但并没有再多的时间给她慢慢消化了——进程已经开始了。她属于魔族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,那个女人所说的话将会被一一印证,就好像剧作家捏着鹅毛笔在书写羊皮簿上的剧本。

她把两个手足无措的女仆屏退,然后想要把小鸟平放下来。

小鸟在艰难地扭动着身子。她的双眸紧紧闭着,嘴唇煞白,不断地想要往有体温的地方退。

重复的呻吟声里,海未终于听清了她低喊着躲避的话语。

血!

有某些碎片正在源源不断地涌进这个新生天使的脑海。这些蕴藏着巨大信息量的碎片,会承载着属于天界和他们血脉的记忆,在天使长出羽翼的临界点单向涌入——这也是这个比魔族还古老得多的上古种族从未中断过传承的原因。他们的知识和力量,是从成为天使的这一刻暴增的。

比起在弱肉强食中长大的魔族,他们的幼年更弱、而盛年则更强。可怕的是知识,这种传输几乎不会有失真,他们天生就是学者,天赋过人的甚至会成为真正的先知——拥有片断预言的能力。

只不过,强大的天赋也是常人难以承受的。

“如果得不到正确的引导,小鸟会死的。”

“我已经没有引导她的能力了,只有你了。”

“请你竭尽所能……为了小鸟本身也好,为了……”

恶魔加重了力度,把少女完全压制在身下,然后郑重却又轻微地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的。

她即将成为可能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,将会为新生天使进行引导的恶魔。他们的身躯交叠在一起,极像两个齿轮重叠的齿轮,三界的共同命运就从这一刻开始被触发。

“我会陪着你。”

从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天开始,到一切结束为止。



评论 ( 6 )
热度 ( 98 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寶路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