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路

作为应试教育失败者,我会热衷带着镣铐左右横跳。





μ'sic forever !

【绘希】生存法则

1.

半只脚迈入三十代的绚濑绘里没有准备过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希。

她今年二十八岁,身材变得瘦而长,中年发福的幸运从未光顾,正如她曾期待过的婚姻与家庭的温馨。常年过多的思考让她的眼睛染上难以恢复的暗红,被称赞过的天空蓝现在活像冬季城市里的阴翳,缺乏活力、萧条而冷清。而现在还沾染上了不光彩的醉意。

她看着自己的手。苍白的指节贴在酒杯上,手背看得见青色鼓起的血管。骨骼没有足够的血肉来覆盖,显得突兀而阴森。她想象着,自己越来越想被杀人藤逐点绞上的旅人,在变成饿殍之前,丛林和躲在暗处觊觎的野兽在比赛着谁先带走她的性命。

能支撑她的就只有那点、真的只是一点点了——在社会里浮沉多年仍然没有全部丢掉的自尊罢了。

就在方才,二十还是三十分钟之前,她还曾用那双筋络分明的枯藤般的手,把那杯酒浇到了自己的客户头上。这么一浇,基本上也把自己那家小小的事务所最后的希望给浇灭了。

其实对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,毕竟这年头,连学校里的学生都懂得用身体换取所需了,至少对方给出的条件相当慷慨。

这么多年了,自己也还是该死地心高气傲。

她一动也不动,权当身体已经死去。活跃在夜里的扒手不知何时顺走了她的包,也让她彻底清静了——亚里沙和债主的电话都不需要应付。

她可能在天亮之后要到警署一趟,也可能永远不用忧虑明天的黎明。

怎样都好,她没有想过她会出现。

那个人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很遥远了,那些印象都像点燃在床边的烟,只有在极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被觉察。偶尔想借此消愁,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习惯。

2.

绘里想象中的希不是那样的。今年六月已经二十九岁的她,或许应该是个可爱孩子的母亲,或许应该是带着点幸福的微胖,眼尾的细纹被精心梳整的鬓角遮盖,手指圆润而带着点炊气的淡黄,无名指上有五周年新换的婚戒,取下时有微微的红印。

她应该值得世俗所能想到的全部的安稳。

绘里眼睁睁地看她走近前来,看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拨出电话,迅速地说“找到了,放心吧”。

好在,她的声线还是想象中那般:作家绘里依然给她的女主角保持了年轻时温软的话音。

希把脸转了过来,不笑也不说话,就好像审视般静静地看着绘里。

那眼神不再是高中那会柔情和缓,绘里第一次发现希变得和想象一点都不相似。

她分明是在说。

看看你,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。

3.

在绝大部分时间里,绘里并不相信运气。

她相信现实就是现实,在现实面前,理性地评估一件事值不值得去做是必要的,因为一旦开始了,周围的环境很难会因为人的努力而改变。

她相信实力,反对冒险,她一辈子愿意冒险的也许永运只有高中三年级那一次,即使成功了也决不动摇她日后的决定。

哪怕面对的是希。

他们二人都如此理解绚濑绘里,所以分别来得平静又沉默。

她在自己的故事里为希安排了一个幸福的未来,小心翼翼地和自己隔绝开。她只需要偶然在玻璃罩外看看这个画面,就觉得宁静与满足。

再以后,她就像一个抱着水晶球旅行的过客,无论跋涉在哪里,东条希的小世界始终是她的希望与勇气。

本该是这样的,这样的结局彼此都乐于接受,而且可操作性强,阻力最小。

谁都无法夺走她的水晶球。

但是她忘记了,她也不过是个不坚强的女人。在与现实的扞格中,她不仅会摔倒,还会被破碎的玻璃罩扎穿手心。

4.

灌下去的酒开始渐渐地麻痹了脑神经,疲倦的感觉却消退下去了。绘里开始想要说话,滔滔不绝地说上很久。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喝醉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,但她真的想和希好好地聊聊。

一股巨大的酸意涌上了她的鼻尖,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了,那种想开口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。

千百种开场白纠结在一起的时候,泪花开始洇满那片天空,她终于知道那句冲口而出的话是什么了。

原来我所惧怕的所有未来,即使逃避也一样会如期而至。

它从不曾轻易放过谁。

5.

东条希下午四点的飞机,晚上十点降落,重新开机时显示亚里沙已经给自己打了几个电话。

她回复了电话,约定分头去找人。

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这次回来的计划。一直以来,她太习惯藏身于幕后了。但这一次,她决定结束这种模式。

她要从里面打破那个封闭的玻璃球,要明明白白地告诉绘里,没有人的幸福可以遗世独立,更没有哪一条退路可以成为放弃的借口。

在绘里打算怀揣着想象独自上路的时候,她就已经坚定不移地决心走出温室。他们都了解现实的可怕,但当绘里小心翼翼地把一颗种子埋在花盆里,她则干脆地扯开了帘幕,在这一刻,风雨与阳光都照洒着她的全部心田。

所以到绘里的水晶球破碎的时候,她可以坦然地说,你看,我为你留下了一片森林。

6.

绘里喃喃自语。

“真不公平,你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老。”她很不甘心。但不满也就仅止于此了,她自己知道,当希出现了,就总是会有办法的。

“你很喜欢看到我走投无路的样子。”

希这回终于笑了出来。

或许是怒极而笑。他们太熟悉对方了,而绘里在说一件显而易见错误的事情。但希另有反击的方式。

“咱要通知一件你可能不会很喜欢的事,”她还记得那种奇怪的腔调,而且现在也毫不生疏。“你可能要给咱打工了,绘里里。”

醉意被惊吓压了下去。

“Because I‘m rich,ve~ry……rich.”大选的某位候选人其实金句不少,希很满意自己用上了这句话。

“你说什……”

“咱很理解你的质疑,也欢迎你的质疑和挑战。在你还清债务之前,咱们大概还有下半辈子不到一点来切磋。”

希伸出手来掂起混血儿的下巴,生平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自己的狡狯。


END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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